靠近郊区的小旅馆,玲珑别致。接近中午,直射的阳光洒在酒红色的斜坡瓦顶上,厨房也开始开灶生火,炊烟的气味夹杂着似有似无的美食的香味弥漫在大厅中,让本就稀少的客人忍受胃和鼻子的双重煎熬。
罗伯特是这家旅店老板的侄子,他的舅舅已经有好些天不见踪影,当初在老家的他收到舅舅的一封告别信——托他照看这家门店。反正现在是农闲时节,闲来无事的罗伯特便开始照看起这家偏僻的旅店。
今天的生意也是像往常一样,从早上开门到现在,客人不超过双手之数。他并不关心生意如何——他只是帮忙看店的。他正坐在前台撑着下巴,无神的棕黑双眸直直地望着旅店的门口——这让好几个打算住宿的客人打起退堂鼓,他本该毫无波澜的内心隐隐有些烦躁,他祈求着什么来打破他那平静无聊的生活。
一对男女前后走进大门,一名身穿黑白长裙的少女一进门便对上吧台上的年轻人,而罗伯特暗淡的眼睛也变得雪亮起来,他觉得今天运气不错——在这繁华的港口小镇,谁又愿意踏进显得老旧平淡的偏僻小旅馆呢。
她的身后跟着一位俊美的男孩,罗伯特已经见怪不怪了,根据他身上的服侍推断出肯定是不缺钱的主儿。
查尔斯跟着西娅走进旅馆后,不经皱了皱眉,很明显,这里的摆设大都有些年代了,不过这与他的目的并不冲突。
少女双手提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大皮箱,脚步轻盈优雅,给罗伯特和周围客人的感觉就犹如和煦的春风拂过,有一种使人平静下来的神奇魔力。
罗伯特待少女走到吧台才发现,面前的少女确实有几分姿色,她总是带着浅浅的微笑,真是一个和善的美人啊!罗伯特心里默默夸赞道。
“中午好,小姐。请问两位是一起吗?”罗伯特将视线绕过少女,看向她背后的查尔斯。
查尔斯微笑地说道:“是的,给我们安排两个房间。”
说完,便拿出一个小布袋,从这清脆的叮叮当当声中,大厅里看向这里的人变得多起来。
罗伯特很开心,他果然没有猜错。他满脸笑容地说道:“总共是五个银币,谢谢。”
查尔斯将五个银币送给迎面伸来的双手时,少女却抢先一步,将两个银币和五个铜币放到罗伯特捧着的双手中。
“那是我的那间房间的钱,我和他分开付。”罗伯特又瞟见男孩的手停在半空中,脸色变了变,不过他还是将剩下的钱付了。
“好的,小姐和先生这边请。”罗伯特领着两人上了二楼,两人的背影才离去不久,大厅里的人便开始议论纷纷。无外乎,关于两人的身份和关系的猜测,甚至有一些恶意的揣度。
西娅来到一个简朴的房间之中,房间里有着淡淡的一股雨后树木的朽味,不过她并不讨厌,这里老旧、具有年代的环境她很喜欢。
“你让我很没有面子哎?”查尔斯推门进入房间,他觉得面前的女孩跟他接触过的其他女孩不一样,他发觉跟她相处不是件容易的事。西娅正埋头整理她的行李,她头也不回地说道:“身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你不敲门就进入陌生女孩的房间,这样就是一名绅士的作为吗?”
“我…我是看到你的房门开着一条缝,想和你下楼吃顿午餐,我下次会注意的,西娅小姐。”显然查尔斯并没有做好和她对话的准备。
西娅也没有继续挑逗他,她站起身来,“不要一个‘小姐’‘小姐’喊不停了,你可以叫我西娅,对不对?查尔斯。”她歪着头,嘴角带一丝调皮。
“当然。”他隐隐期待与少女相处的时光。
“你想吃点什么?”查尔斯与西娅坐在旅店的角落里,“我?我不挑食的。”
查尔斯不禁满头黑线,他随意地点了几样。
“查尔斯,先生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西娅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嗯——他说因为有急事,所以需要他亲自去处理,并让我保护小姐的安全。”男孩挺起胸膛,认真地说:“放心吧,克罗梅斯先生不久就会接你回去的,相信我们这几天会相处得愉快。”
“哦?”西娅挑了挑眉,那扫视查尔斯的目光变得暧昧起来,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女。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忽然思考面前男孩的身份。
查尔斯见西娅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摸了摸脸颊,说真的,被一个半大的女孩儿这么**裸地注视着让他的耳根开始发热。
他不得已偏过视线,不再注意这些,当他的视线转向门口时,两个男人风尘仆仆地踏过大门,旅店里略微嘈杂的声音为之一静。高大魁梧的身躯带着肃杀的气息向着周围扩散,罗伯特便知道这是一位不好惹的主儿,他心里有丝郁闷,今天是怎么了?但送上门的生意他没有拒绝的道理。黑曜石般的眼瞳扫视一遍大厅里的所有事物,最终为首的男人将目光投向查尔斯和西娅这边。
男人手握着他腰间和桌腿一样粗的阔剑,崭新的犀牛皮甲更突显他魁梧的身姿。他轻轻摩挲着圆润的银铁剑柄,一脸漠然的神情让行人纷纷避之不及。
男孩眉头轻皱,在他与男人视线接触的一瞬间,好似浓郁的血腥颤栗向他袭来,不过他并没有害怕,他与这种手上不止几条人命的土匪打过几次交道。
他更担心对面的少女,可惜西娅置若罔闻,她嘴角带着好看的弧度,一直盯着男孩。待两人在西娅旁边的桌子坐下时,男孩心底轻轻放松一口气。他怕麻烦,所以他讨厌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让我猜猜,你心里是不是对那两人不爽啊?”西娅贴近桌沿,将粉色的小嘴送到男孩的耳边,一缕柔顺的亚麻长发从双肩垂落,低沉沙哑的嗓音连带着从口中呼出的热气更让查尔斯心跳加快。
查尔斯不得不压低声音,“比起其他,我最担心你的安全,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从西娅的观察中,男孩身体自然,面不改色,话语中充满自信。
看来不是逞强嘛查尔斯不知道的是,西娅对他的看法上升一个层次。
“大哥,你看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那是一位消瘦的男子,披散灰暗的长发遮住他的左眼,比起身旁的魁梧男人肃杀的气场,倒显得平平无奇。身着织麻的长袍倒是像某些家族里豢养的扈从。
所谓的扈从不过就是炮灰罢了,查尔斯当然不会这么想,他跟随家族长辈外出经商,也知道这些家伙虽然低贱,但一旦被它们盯上就像蝗虫一般密密麻麻——被吞噬殆尽。
两个人坐在西娅的背后,所以查尔斯才能扫到那人的面貌,不过他不想惹麻烦。
查尔斯和西娅没有言语,默默地吃着。
“听说了吗?大哥,圣城以马利发布教皇手谕。”
消瘦的男人并不顾忌什么,他津津有味地向戴着阔剑的男人说道:“一百多年前的邪教卡斯繆居然卷土重来,最近一个月,审判所甚至审判不少异教的巫女呢。”语气中还有一点残忍的兴奋。
男孩吃饭的动作一顿,双眼埋上一层阴霾,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则不动声色地伸手覆在男孩握紧的右拳上,用眼神示意查尔斯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举动。
“够了,马丁!这里不是你的庄园,更不是在特洛艾尔,我也不想听这种消息。”男人压低声音狠狠地训斥道。
“不!约翰。”马丁裂出一个残虐的微笑,露出他那屎黄恶臭不堪的牙齿。“最重要的是你知道霍比斯教国开始在大陆上悬赏一个人的人头……”
即使是约翰这样常年游走于生与死的雇佣兵也抑制不了他不断溢出的好奇心,他沉默不语。
“还记得考博特·艾布纳吗?”罗伯特坐在吧台上也在偷听他们的谈话,但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也“唰”地一下变得惨白——那个预言大陆毁灭的疯子——一个真真正正地不顾性命的巫师,他的事迹流传于大陆的各个角落。
“恐怕一百五十年前的预言要成真喽~”“你也相信这种鬼话?”对于约翰这种心性坚韧的人来说,世界末日也不算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毕竟也不比现在更差了吧。
“那个愚蠢的秃驴也妄想世界毁灭,做梦去吧。只是不知道,被绞死的灵魂会不会转生,不是要下地狱吗?”
约翰微微摇头,对于这些禁忌的事物他还是少接触为妙。“但是,”约翰不容置疑地坚定嗓音传来,“除此之外,不要忘了我们的——”说到这里,男人抬头扫视一圈大厅,见没有人向这里窥视,轻轻地吐出两字:“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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